古村师家沟

清朝时期享有“天下第一村”美誉的师家沟村，属今天山西省临汾市汾西县僧念镇下辖行政村，被列为第六批国宝。

师家沟是一处可与名扬三晋的王家、乔家大院相媲美的晋商民俗建筑群。只是那两处已是成熟景区，而师家沟经受着岁月的研磨，正在优雅地老去。

深山里的村落

村口有个牌坊，四柱三门式规模不大，雕刻却工艺卓绝。石牌坊上共雕刻了三百六十只猫，以及雕工精湛的大象。牌坊是师姓节孝坊，跟别处不同的是两只石狮子的位置十分蹊跷：雄狮在右，而雌狮子却在左。传统社会里左为尊、右次之，在男尊女卑的前世里立坊人为何如此作为，后人的众说纷纭只是说说，并无史料留下只言片语。

牌坊

村内建筑风格是典型的山西民居特色，极具黄土高原的粗犷阳刚之气，细微处蕴藏着耕读文明“诗礼传家”的格调。房屋与山体自然衔接，交融默契；层楼叠院，鳞次栉比。“理达”院内的“诗礼传家”匾额俊逸刚劲、入木三分；“务本”院门额残缺却不失美丽；“成均伟望”院保存完好，与前院绣楼的格局差别明显；“大夫第”二楼瓦花墙上的柿蒂纹、福纹雕刻精美大气；“竹苞”院的砖雕拱券门额上，六个稚子手持莲枝，意喻子嗣连绵；透过斑斑锈渍的门锁，二重门上的砖雕、木雕更为惊艳华美。师家沟的装饰雕花不同于别处民俗建筑群的砖雕、石雕和木雕的花朵小巧玲珑，这里的雕花豪迈端丽，大朵大朵花儿与实物接近，开在屋脊、檐下，惊艳绝伦。与房子、村郭、山川、河渠相得益彰。

“大夫第”

窗棂层层花卉

村内院落的门前以巷道相连，院落相互联系，形成院中有院、院上有院的格局。村民们有“关好八大门，锁好十小门，行人难出村”的俗语。各院僻静处的排水沟渠与路面下的排水洞相连，有着“下雨半月不湿鞋”的洁净。

从“成均伟望”院进入主人的住宅要从工房院进门，是十分罕见的形制。工房院里有碾盘、马槽等物件；它比主院低矮了些，显出尊卑有别。工房院的东侧是主院的垂花门，悬有匾额“成均伟望”，门楼挂落雕有大朵富贵牡丹。门柱下的石鼓不见了踪迹，邑人相告被盗了，想来那窃贼冒着被门垛坍塌砸死的危险要盗走的一对石鼓定是精美无双。

“成均伟望”院

进入垂花门是一个狭窄的甬道，走至尽头，主院赫然开朗。主院进深三层，窑上建楼，楼上有楼，高低错落地排列着。正房是三间有檐廊的锢窑，两侧厢房、倒座均为一层平顶锢窑，倒座此刻种着花生果，绿意葱葱。正房檐廊的两端皆有踏道通往厢房的屋顶和后一进院落。拾阶而上，屋脊上的砖雕大花近在咫尺，让人移不开视线。

大花挂落

我在村内流连两日，有几位老者介绍，建在村子中央的是居住区，是师家各房的窑院。外面的一周围绕着公共建筑，有祠堂、龙王庙、娘娘庙、土地庙等各路仙佛的家，还有酒坊、醋坊、染坊、油坊、豆腐坊、药铺、杂货铺等服务村人的设施。此外还有书房，族内弟子适龄皆要入读。一位文质彬彬的老人指给我看家族内部的“监狱”，师家子弟们犯了错要被关进去闭门思过，但是要比真正的监狱多了些温暖教育的味道。

芳草萋萋

老人轻声漫语，在村子最高处的窑洞顶端讲述家族过往。他是师家五世祖师鸣凤的嫡系子孙，师家以商贾起家，师鸣凤捐了知县，买官的文书现存于师家沟文物管理处，可惜无缘一见。知县上任后成为大清国股肱重臣曾国藩、曾国荃两兄弟的直接领导，对两兄弟的才干十分赏识，并在曾氏兄弟的升迁道路上功不可没。曾氏弟兄功成名就后来师家沟探望老领导，送匾送画送温暖。一时间各路官员以师家沟为圣地。本已是名门望族的师家愈加声名赫赫，师家沟安享“天下第一村”的盛名。

老人说到先祖名声惬心，说起祖上的买卖更是得意。当年师家买卖铺子众多，多到从山西到湖南出差的师姓家人，一路南行不需要到客栈打尖歇脚，困饿时自有师家店铺供歇宿休憩。

入夏季节，桑葚成熟，甜杏红黄，鸡鸣犬吠，芳草淡香。清代第一村已无往昔繁华拥嚷，只有寥寥可数的游人在村内闲逛。

关于师家财产的由来，村内还流传着另一说词。据说，师家财产不是辛苦经营而来，而是来自于闯王李自成。

李自成从战败逃离北京城，带了搜刮来的大量财宝。据说是为了携带方便把银子融成了千两重银饼。“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由于家仇、情仇挥师狂追。于是李自成一路遗金的民间传说便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儿地流传开了。这李自成一路逃命，过河北、山西、陕西，其他地段上没有埋藏宝藏之说，单单是山西藏宝一说深入人心。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口水发酵后，晋商的崛起跟李自成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最后终结是晋商只是好运气得了李的财宝发迹的，跟他们吃苦耐劳、头脑精明，开茶路、走西口的拼搏斗志没一毛钱关系。

纵横中华商界几百年的晋商们，就这样被人定义成不劳而获，俯拾发家。不知道那些悉悉索索的小话儿，被晋商巨贾们听到了会不会笑掉大牙。但是一定会有人在论及晋商的才干时，十分不屑地哼一声，牙缝里挤出句：“不过得了外财。”

师家沟的师姓族人们，对这些闲言很是厌恶，怒其“一派胡言！”他们言说师家的败落是抽大烟抽败的，只字不提当时社会大环境的因素，坦诚从容。

断垣残壁中保存完好的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