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闯黑戈壁
发布时间:2014年09月29日 文章出自:地理社区 作者: 也夫0078
黑戈壁首要的元素是颜色,茫茫二十多万平方公里戈壁滩由黑色的风棱石组成,行走其间宛若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煤矿。
黑戈壁位于内蒙古西北部,南临巴丹吉林沙漠,北与外蒙古界山接壤,向西走出黑戈壁就进入了甘肃和新疆境内。
黑戈壁是一片非常广袤的无人区,大约一个世纪前一些商旅为躲避官府盘剥往往会铤而走险穿越黑戈壁向口内(新疆)贩货。那时这里常有一伙江洋大盗出没其间,为首的是一位杀人如麻的恶魔,人称“黑喇嘛”。
黑戈壁气候干燥、多风沙,生存条件恶劣,因此这里曾经是特种部队野外生存训练的最佳场所。当代一些特种训练机构也经常会将他们的被训人员投放到黑戈壁上,训练人的极端生存能力。
全天行程大约750公里。
六点半起床,收拾起行囊,驾车离开额济纳市向西南方向驶去。
一抹朝阳冉冉升起,我们行进在315和312国道并行的一段柏油路上。这是我们此行第一次看到太阳升起时的曼妙和妩媚,天空中有一抹淡淡的雾气,漫射下来的阳光营造出一抹奇幻并且美丽的光色效果,只可惜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尽管这抹阳光给我们带来了感动,但是没有景物的配合,光线显得过于单调。再向前行驶,终于我们看到几株胡杨树,在这亘古不变旷野之上,胡杨树就像守护者一样默默地伫立在那里。
车辆继续前行,景色更加单调,道路也比较混乱。前方出现了岔路口,路标上显示其中一条路通往东风和航天城,另一条路通往赛汉陶来,这时时间是八点半钟。
很快到达赛汉陶来,在加油站问路,一位非常质朴的内蒙小伙儿告知,东风方向道路因航天城有特殊任务由武警把守不让通行,如果走地图上标注的所谓312国道,将会是一条几百公里的土路。似乎没有选择,我们面临三条路:航天城方向,道路平坦均为柏油路面,但是无法通过;折返额济纳,是我们来的方向,于心不甘;只有这条向西行驶的土路。经过短暂踌躇,我们最终选择继续向西,尽管这条路充满了艰辛和坎坷。
正如蒙古小伙所说,柏油路在前面不远处戛然而止,一条可以并行通过三辆汽车的沙石路展现在眼前。这应该是一条早期形成战备公路,估计其形成于上个世纪中叶或者更早。意味着我们走上了一条古董级道路,随着中国经济日新月异,这样的路越来越少,走一次少一次,这也算是一种体验吧。
天空越来越阴沉,先是大块乌云镶嵌在天空上,继而乌云低垂,笼罩寰宇。下雪了,冰晶一样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密集而无声地落了下来。很快大地被飘雪覆盖,车窗外的世界变得一片洁白。在内蒙古西部的茫茫旷野之上,偶遇这样一场大雪,如此的迅猛和壮观,令人措手不及。
大雪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乌云紧锁的天空中出现了光亮,渐渐地云开雾散。雪停了,道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沿着沙石路继续向西行驶,我们发现已经进入一片戈壁滩。
茫茫的戈壁滩,天高地远,孤行的车辆显得那样渺小和无助。在诺大的一片空旷的世界中,我们的车辆就像一只小甲虫在踟蹰前行。面对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我们对接下来的路一点认知和概念都没有,诸多问题困扰着我们,即担心燃油是否够用,也担心是否会有意外情况发生。当人处于孤独和渺小的时候,会心生不安和恐惧。很多人渴望与大自然零距离接触,但是,山清水秀的自然和荒凉高远的自然带给人感受会大不相同。在我们面前,一条颠簸的砂石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了天边,车上没有食物,燃油也只有半箱,意味着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戈壁滩主要地处于沙漠风口的边缘地带,由于风的作用地表中能够移动的沙粒被风吹走,而无法移动的石粒留了下来,这样便形成了大片覆盖着石粒的旷野,这就是戈壁滩。戈壁滩远比荒漠的地质条件更恶劣,沙漠中还能够有植物和动物生存,但是在戈壁中生命的迹象完全消失。我们行走在苍茫的戈壁滩中,越来越感到孤独和茫然,面对周边的一切感觉就如同行走在火星表面,“穷荒绝漠鸟不飞”,这里才是人类真正的生命禁区。
上午十点多钟,我们看见一片绿色丘陵,接天连日,一望无际。走近了发现这些丘陵并不是绿色,而是满山黑色砾石组成的山体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戈壁”,黑戈壁位于内蒙古西北部,是形成巴丹吉林沙漠的风沙源。由于风蚀作用,戈壁滩上那些低矮、破碎的丘陵被黑色的砾石覆盖,形成了独特而罕见的自然奇观。
黑戈壁是一片广袤而神秘的无人区,气候恶劣,人迹罕至。此时尚未散尽的雾霭幻化出了丰富的层次,远远看去那些低矮的山丘层层叠叠,神秘而且朦胧。高低起伏的沙石路在雪水的滋润下,露出了红褐色的土壤,执拗地延伸向了天际尽头。
这条路很少车辆通行,在其间行驶,极具感官刺激。或许,我们是少数行走在这条路上的外来人,在这样的茫茫戈壁之中,体验着暴风雪过后的那种苍茫感,有些许的亢奋。驾驶车辆一路向西行进,一路苍茫的风景展现在眼前,我们似乎忘记了刚进入隔壁滩时的那种茫然和畏惧,大自然给我们展示了一幅壮阔并且神秘的画卷。放慢了车速,细细地品味,我们似乎不是在赶路,而是在一座巨大的画廊中欣赏一幅幅令人赏心悦目并且触动心灵的画卷。
实际上黑戈壁不仅仅是神秘,也并不仅仅是荒凉和寂静。据说,早在上个世纪初一些西方学者曾经深入黑戈壁腹地探险,之后留下了很多令人惊心的文字记录。从他们的文字中我知道了一位亡命丝绸古道的神秘人物“黑喇嘛”。黑喇嘛是当地人的俗称,实际上他是俄罗斯人,名字叫丹畀坚赞,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国际大盗”。他早年带兵偷袭中国军队,并大肆屠杀汉人和回族人。由于他最早充当了蒙古国独立的急先锋,曾经在蒙古国一言九鼎,但是他权欲极重不久便与蒙古高层交恶,后被俄罗斯政府投入监狱。出狱后他流亡内蒙额济纳到马鬃山一带,过着打劫商旅的生涯。后来前苏联和蒙古国出动了远征军,他们历尽艰辛潜入到戈壁深处,找到了丹毕坚赞的大营,并使用计谋将其刺杀。从此这股黑势力才销声匿迹,广阔无垠的黑戈壁才又重归寂静。
途中我们看到了一块干枯了的沼泽地,红色的胶质土壤裸露出来,干燥的气候带走了空气中的水分,红色的土地上形成了一道道自然形成的龟裂。沼泽地上存留着一丛丛干枯的麻黄和沙柳,远处的山峦依旧是黑褐色,隐隐地能看到远处有一排横贯天际的电线杆,或许这里并非人迹罕至。我们停下车,在这里驻足流连许久。
戈壁中的沼泽就像腾格里(蒙语“天”的意思)流下的一滴眼泪,但现在这滴眼泪也枯干了。那些将根深深扎于戈壁之中的麻黄草和沙柳,尽管貌不惊人,枝叶窄小而枯干,但它们却在这“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的恶劣环境下高高扬起了头,顽强生存,不带有丝毫的祈求和妥协。
继续前行,景色依旧,明显感觉我们进入了一个半山地、半戈壁的地区,看到进入戈壁滩后第一个路标。路标附近有一座废弃了的土屋,不知道这座土屋当年何人使用。在荒芜人烟的戈壁滩中,一座突兀的残破房屋不能不令人遐想。我们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破屋很小只有不到十平米,屋顶已经荡然无存,但是从残存的窗框来看好像时间并不久远,或许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留下来的。
时近中午,我们还没有走出戈壁滩的迹象,前面的路还有多远,我们只等凭借地图进行推测。六个小时前入腹的稀粥、油条早已荡然无存,一阵阵饥饿感不断袭来,令我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车速。但这样的路况,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也只有每小时四十公里的时速。
车辆在颠簸中继续前行,路况越来越差,正是由于路况的变化,我们发现地上的车辙多了起来,或许由于刚刚过去的那场暴风雪,使得在我们之前通过的车辆留下了深深的车轮印记。很快我们的判断得到了证实,我们已经不再是孤行者,终于见到了车辆。经过询问,他们是附近矿山的运输车,得知我们从额济纳方向而来时,大货车司机们均表示不可思议。渐渐地我们还发现,尽管远处的丘陵依然呈黑褐色,但是戈壁滩上已经出现了黄褐色土壤,麻黄草和沙柳的密度也越来越高,直觉告诉我们:或许我们即将走出黑戈壁。
当意识到要渐渐告别这块土地的时候,突然萌生了一种不舍。没想到我们两个擅自闯入者在这片苍茫戈壁滩上受到上天如此眷顾,那“天苍苍野茫茫”的视觉享受,那雨雪交融阴晴转换的天象,以及那色彩斑斓的壮丽风景都是上天的恩赐,令我们留恋和难忘。
下午三点钟左右,进入了甘肃境内,此地属于酒泉市辖区。渐渐有了人家,车辆也多了起来。我们到达呼鲁斯图,驶上柏油路。
重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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