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随想


发布时间:2014年09月15日 文章出自:地理社区 作者: 也夫0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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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宫高耸而庄严,屹立在拉萨河畔。这是一座伟大的建筑,我认为她的存世意义不仅仅是一个民族的符号象征,而具有更加深远的人文学意义和历史参考性。要追溯西藏的人类文化历史,要恢复高原雪域曾经有过的多种文化形态和文化模式,就一定要来拉萨,就一定要看看布达拉宫。因此,当我再一次站在红山脚下仰望这座雄伟建筑时,多了一些厚重和邈远的感觉,多了一些崇敬和祭拜之情。

布达拉宫跨越千年时空走到今天,她向人们庄严地地宣告:雪域高原不能没有布达拉宫,圣城拉萨也不能没有布达拉宫。现在,不论我们从那条道路接近拉萨城,布达拉宫都会首先进入到我们视野中。她静静地伫立在拉萨城中,如同一个沉思中的老者,思索着时空中的深远命题,审视着雪域高原的历史变迁,见证着高原人类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拉近了人与神圣之间的距离,浓缩了这片土地上神奇的历史,千百年来它成为了高原人民的精神寄托。当代诗人杨运灿曾经这样写道:

透蓝的天空是你博大的袈裟

通畅的天路是你飞天的灯塔

绵延的雪山是你特制的哈达

往来的人群是你灵性的佛法

布达拉宫建在拉萨市一座被称为“布达拉”的山丘上,《旧唐书》记载:松赞干布表示:“我父祖未有通婚上国者,今我得大唐公主,为幸实多。当为公主筑一城,以夸示后代”。意思就是说:我祖宗没做到的事儿我做到了,为了让后代知道我有多牛,要为公主建一座城(布达拉宫)来纪念。

《旧唐书》成书于公元十世纪中叶,其作者是五代十国时期后唐的翰林学士刘昫。刘昫的时代,大唐盛世已过三百多年,吐蕃王朝也已经土崩瓦解。大唐盛世之后的五代十国时期举国上下烽火狼烟四起,社会动荡。刘昫迷恋盛唐时期的繁荣,也以唐人自居,为唐人鼓吹。据此,我认为刘昫所留下的这段话有一定夸张色彩,其所表达的观点值得推敲。其实,真正的布达拉宫原本就是吐蕃王朝的王宫,自从松赞干布带领吐蕃族人从雅砻河谷进入拉萨河谷定居以后,这座王宫就已经开始不断建造的历史。

松赞干布是在十三岁继承王统,平定了内乱。十六岁率部众将都城从雅砻河谷的泽当迁到了逻些(即现在的拉萨),这一年是大唐贞观六年。迎娶文成公主是在贞观十五年,两者相差了将近十年之久,应该说文成公主入藏时布宫已见雏形。还有史料记载,松赞干布是在公元六三一年开始修建布达拉宫,那个时候文成公主才只有六岁。因此,布达拉宫并不是因文成公主而建,公主入藏后松赞干布为了“让公主更适应藏地生活扩建了王宫”这种说法更加准确。文成公主并非李世民的亲女,是大唐宗室之女,应召入宫被封为公主,这一点松赞干布也是知道的。文成公主的老爸、太宗族弟、江夏王李道宗曾亲送文成公主入藏,松赞干布也亲自在“柏海”(现在的青海玛多)迎接,见到江夏王李道宗“行子婿之礼”,说明松赞干布知道自己的老丈人不是远在长安的太宗皇帝李世民,而是眼前这位比自己大十三岁的“老宗亲”。不过那时太宗皇帝也算够意思,即便是送一个“山寨版”的公主,也要千挑百选并不马虎,送你的“公主”起码是现在意义上的“A”货水平,要德、才、学识兼备,人品出众才行。文成公主官宦世家出身,当今皇帝是她表叔,天文地理无一不晓,农耕纺织无一不精,在藏区生活四十年不仅深得藩王宠信,深得宫室倚重,也深得百姓喜爱。她当得起藏王为其大兴土木,也当得起后世藏族百姓的敬仰与尊崇。

在人类历史上,凡是雄健的民族或有作为的王朝都会做出惊人之举,吐蕃族人能够舍弃自己已经生活了十几个世纪的家园,迁居到拉萨河谷定居,这件事本身算得上创世纪的决策,因此可以说布达拉宫是吐蕃王朝定居拉萨河谷的必然产物产物。有了松赞干布才有了迁都拉萨的壮举,有了迁都才有了吐蕃王朝的辉煌,有了吐蕃王朝的辉煌才有了布达拉宫和西藏文化的今天。面对一千年前吐蕃民族的伟大迁徙,我想起了中国历史上盘庚迁殷的故事,两相比较两者之间有相同地方也有不同之处。商王盘庚将国都从奄(曲阜)迁至殷(安阳小屯),当时盘庚面临的是一个积弱积贫的商王朝,王朝内部矛盾日益加剧,为了巩固王权和发展经济,盘庚决定放弃现有的一切在一片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另辟蹊径,从而使商王朝获得中兴。松赞干布面对的是一个不断壮大的王朝,原来的雅砻河谷已经不能适应扩张的需要,因此他带领自己的臣民来到了拉萨河谷。在这里建造了工程浩大的布达拉宫,从此西藏社会和历史从此发生了巨大变化。布达拉宫的建成不仅标志着西藏社会走向成熟和稳定,也标志着以松赞干布为代表的一代高原王朝走向了辉煌,走向了鼎盛。应该说,布达拉宫不仅仅是王权的象征和宗教的象征,更是一种特有的文化的象征,由于它的存在雪域高原的历史书页没有因岁月的消磨而泛黄,反而更加的亮丽和鲜艳。尽管我们无法完整还原布达拉宫之前的西藏历史,无法清晰地辨识雪域高原人类在象雄王朝时期的社会形态,但是由于有了松赞干布,由于有了布达拉宫,高原的历史变得清晰了许多,也真实了许多。

布达拉宫的建造,既不是宗教神话传说,更不是幻想中的人间仙境,而是实实在在的人间工程,实实在在的藏地建筑,实实在在的藏族人民心中的圣殿。眼前这座雄伟建筑是在原吐蕃王朝宫殿原址重新扩建起来的,现在已经很难从这座高耸的宫殿中找到原有建筑的影子。据藏文史书记载:“红山城墙方位,一逾缮那见方(一逾缮那≈6800米)。四角用砖砌筑,把虎山(布达拉山)和狮山(药王山)围住……”。上面提到的红山城墙就是最早的布达拉宫整个王宫的城墙,根据推算当时的王宫有将近七平方公里之阔。这个范围几乎涵盖了现在拉萨城的主城区,而位于红山上的城堡仅仅是吐蕃鼎盛时期王宫中的一小部分。后来王宫多次失火,吐蕃末代王郎达玛灭佛导致吐蕃王朝解体,之后的西藏社会经历了百多年的动乱,王宫数次被毁。即便如此王宫的部分建筑依然保留了下来,经历了数次王朝更迭,布达拉宫逐渐变成了进行宗教活动的场所,据说宗喀巴大师等各派宗教大师曾在这里进行过各种各样的宗教活动。直到公元十七世纪中叶五世达赖喇嘛建立了甘丹颇章政教合一政权后,才开始了布达拉宫的大规模修建。重建了以白宫为主体的建筑群,并将政权中心移至布达拉宫。五世达赖喇嘛之后,又修建了以五世达赖喇嘛灵塔为主体的红宫建筑群,至此布达拉宫的建筑规模才逐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布达拉宫需要仰望,仰望的是这组建筑透露给我们的宗教精神;布达拉宫需要膜拜,在这里我们可以听到高原人类走过来的脚步。研究者发现在西藏这些建筑都是选择高耸的山丘作为地点,而这些建筑又基本上是用于地方管理的场所,于是结合西藏历史上的社会特点,学者们将这类建筑称作“宗山建筑”。布达拉宫就是宗山建筑中的典型代表和集大成者,类似的建筑还有江孜的宗山古堡、扎达的古格城堡、东嘎皮央城堡等等,所以说在西藏布达拉宫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尽管这些类属于宗山建筑的城堡修建年代相差很远,但是这类西藏特有的建筑形式还是在风雨中走过了数个世纪,当它们再一次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在给我们留下视觉冲击的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后,我想借用李泽厚先生《美的历程》中的一段话作为本篇的结尾:“不是孤立地摆脱世俗生活,象征超越人间的、出世的宗教建筑,而是入世的、与世间生活环境连在一起的宫殿宗庙建筑……;不是高耸如云,指向神秘的上苍观念,而是平面铺开、引向现实的人间联想;不是使人产生某种恐惧感的一场空旷的内部空间,而是平易的、非常接近日常生活的内部空间组合……;不是去获得某种神秘、紧张的灵感、悔悟或激情,而是提供某种明确、实用的观念情调”。这段话尽管是就中国建筑整体的美学艺术而言,但看到这段文字后我认为,其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基本精神也适用于藏传佛教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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