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期序-静静的峡谷

雅砻江锦屏电站设计总装机840万千瓦，2012年完工后，在雅砻江大河湾地区将矗立起一座305米的双曲拱坝，为世界同类坝型中第一高坝。摄影/李天社

五年前，我去雅砻江，在锦屏大峡谷，我见到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朝阳映在雅砻江旁的火炉山上，红色的镶边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河谷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紫气升腾，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动画片《大闹天宫》中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雅砻江我去过很多地方，但让我受到如此强烈震撼还是第一次，这无疑是雅砻江最美丽的地方。火炉山所处的地区叫大河湾，不过当地人更愿意叫这个地方为三度水，因为雅砻江连续在这里转了三个180度的大弯，奔腾的江水也在这里切割出最幽深的峡谷。

河流的精华是峡谷，而峡谷也是电站的最爱。当我跟随电站的管理人员来到施工场地时，再次被那宏大的场面震撼了：巨型塔架矗立在已被水泥硬化的边坡上，载重上百吨的重型车辆穿越山体中错综复杂的隧道，隆隆驶过横跨江面的吊桥，凿岩机、挖掘机、风钻的轰鸣回响在山谷间，卷起漫天的尘雾，焊花闪烁，长长的哨音此起彼伏，如同电影《2012》中建造诺亚方舟的场景。

转过一个山头，我们来到一个山间的小盆地，早晨看过的火炉山就矗立在面前。灰白的石灰岩上长满了形态优美的小灌木，绿意欲滴，竟有几分桂林山水的风韵。在山峰的下面，是一片新建的小区，尚未启用，陪同的人告诉我，这是为施工人员修建的宿舍。在两年后的建设高峰期，这里可以容纳两万人居住。末了，他很自豪地说，在大型工程的施工能力上，中国已经可以傲视群雄了。

他的话没有错。若干年后，这里将屹立起一座巨型电站，涛涛江水将穿过深埋在山体中的隧道流往下游的电站，而原先三度水地区的100多公里河道将只剩下涓涓细流，随之消失的还有峡谷中最精华的景观，永远不再回来。

围绕河流，电站以及环保的争论是个老话题，多年来，绿家园的召集人汪永晨一直在为横断山区的江河保护而奔走。

去年年末，我跟随她组织的江河十年行来到了怒江。在丙中洛的秋那桶，那壮观的石门、闪耀的雪山，那藏寨、青稞田、奔腾急流所构成的和谐共生画面感动了每一个人，大家都不禁深深为中国还保留这样一条原生态大江而感到庆幸，不想，随行专家杨勇再一次打破我们的幻梦。

杨勇也是一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近年来致力于调查中国西部的水资源。他刚从西藏回来，身上还带着高原留下的痕迹。通过他的调查发现，西藏境内的怒江干流上已经建起了一座大型电站，而雅鲁藏布江上的加查峡谷电站也已经截流了。从此以后，中国境内再也没有一条自由流淌的大河了。

活动结束，我来到了大渡河，瀑布沟电站已经完工，满满一池绿水静静地躺在大渡河的悬崖峭壁间，三千弱水壮阔奔流的气势一去不返，只是在坝底的出水口泛起一点白色的浪花。那清风明月的雅韵，那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意境，再也没有依托的底蕴。

没有急流的峡谷仍然存在，奔腾而下的大河已经死了。